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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常在思索所謂命運這件事情。是否我們只要避免在某個時點上作某件事情,就能避免最壞的結果;亦或者那必然性總像是躲在暗處的猛獸,趁著我們不注意時就會將我們一把攫住?我到現在還沒有答案,也可能我永遠找不出來。我只知道,我的人生在把香水遞給他的那天起,就整個改觀了…

我是一個香水調配師。有人將我視為鄉野傳說的的女巫之流,因為我所調配的香水是那樣的媚惑人心,有人甚至謠傳我出賣靈魂給惡魔才能換取如此能力。但拿我和她們相比,在各方面可都太天差地遠了啊。先拿外在環境來說好了,不同於傳言中鄉野女巫那破舊狹窄的木造小屋,我所住的地方是位在巴黎最繁華的街道上。雖然沒有貴族頭銜,但我的生活卻是某些千金小姐都比不上的。人們付我大筆金錢,讓我為他們調製特殊的香味,好讓他們在舞會中盡情搖曳另一層無形的華麗衣紗;而在巴黎,各式宴會何懼匱乏?於是我的工作室總是擠滿了從各地湧來的名門淑媛。她們在羽扇後輕聲耳語,回答我對她們提出的各式個人問題,接著再等上一個禮拜,我特別針對每個人設計的不同香水就會被裝在水晶瓶中,閃爍著不亞於任何寶石的活躍色彩,送到她們手中。而這些香水的功效,從未讓人失望過,於是我的名聲傳遍法國全境的貴族耳中。

但是我和女巫們最不同的一點,是我完全不相信所謂魔法這回事。在這個理性論辯的時代,儘管依舊有人臣服於古老的民間傳奇,深信有人得以乘著夜風和魔鬼們在空中嬉戲,但我從不吃這一套。誠然,我的香水自有其神秘性,連我最捧場的常客都不知道其成分或調配方式,但那終究也只是出於商業考量,並非因為有任何超自然的因素。至於那種比傳說更廣為流傳的媚藥、春藥等等,我更是不屑一碰。我的香水完全是以其香味取勝,而我也一向以此感到自傲!

有一天,他來到我的工作室。他是巴黎社交圈中有名的貴公子,身為深具名望的伯爵家長男,配上挺拔的體型和得體的談吐,使得他成為巴黎大小宴會中的常客。他之前從未單獨來過我的工作室,僅有幾次陪同他的女伴來此,等我幫她調製香水;所以看到他隻身前來,也讓我稍感吃驚。但讓我驚訝的還不只於此,他今天身上的裝扮只能用凌亂邋遢來形容:大衣下的絲製襯衫失之整齊,還到處沾滿著沙土、連手套掉了一隻都不自知。他的眼睛充滿血絲、頭髮散成一團金色的雜草;儘管如此,他還是儘可能在我面前保持某種程度的風度。他有禮的等到我的管家端上一杯酒,轉身離去之後才對我開口,但話語中還是充滿濃厚的急迫感:「我需要妳為我調配香水。」我好整以暇的坐下後才開口:「我知道爵爺來此的目的,而這和別人也沒什麼差別。所以是否您也能和別人一樣,回答我的問題之後再由我來為爵爺服務?」他似乎對我的問題聽而未聞,只自顧自的掏出一大把金幣堆在我的桌上,繼續說道:「她說她不喜歡我的味道,不管怎樣我一定要換一種新味道。」看他那狀似瘋癲的樣子,我只好先讓他喝下手邊的酒,再打手勢要管家拿更多的酒來。在酒精的影響和我的好言勸說之下,他總算才回復了些貴族架勢。他先為了在我面前失態道歉,接著才解釋他所面臨的問題。

原來他愛上了最近出現在巴黎的一位神秘美女占卜師。她似乎是流浪的吉普賽人,但卻以她驚人的美貌以及據說神準的占卜迅速在社交圈中崛起,所到之處所有貴族男子無不拜倒裙下。只是她行事依舊保持低調,沒有傳出和任何人有緋聞,似乎也無意利用現在的關係來求取財富或地位,而這更令男性們瘋狂想得到她。因此伯爵會愛上她,幾乎也可算是宿命性的結果。他想盡辦法要接近這女占卜師,但當他終於如願的接近她,並表白自己的愛意時,竟然得到以下的回應:「我不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我忍不住大笑出聲,惹來伯爵明顯的怒視,卻又不敢隨意激怒我。等到我盡情大笑完之後,我才拿了一瓶香水,在伯爵面前搖晃了一下,燭光透過瓶子,在伯爵臉上反射出如同彩虹般的奇妙色彩。

「伯爵,」我一掃剛剛輕狂的樣子,決定不再逗弄這為情所困的傻子:「不是我誇口,如果這只是她唯一在意的事情,那我保證在一個星期以後,您將會讓巴黎所有的男人羨慕不已。」看他眼睛馬上閃爍出光芒,我不禁在心底暗自嘲笑起男人的急色來。「只要您先回答我一些問題,讓我可以幫您設計符合您和那位幸運的小姐的味道就好。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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