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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無尾熊,你剛才在想什麼啊?」她開口問道。

無尾熊像是在確認什麼似的把玩著相機,好一會兒才問:「妳最近去過東京嗎?」

她有些興奮地問:「你那時也在那裡?」

無尾熊以點頭來結束這連續的問句:「我是在初雪那天晚上,在一個湖邊看到妳的。妳穿著綠衣,和另一個女孩在一起。」

她露出甜甜的微笑說:「那是初美,她是我的筆友,我在東京時都住她家裡。」

這時我心中突然有些不安,因為通常她是不會對別人也露出這種微笑。但我馬上把這種疑問拋開,笑著說:「嘿,這麼巧,你們兩個正好都在東京。」

但他們兩人好像都沒有要浪費時間來理我的打算,自顧自的聊了起來。她用一種小孩子之間互相分享什麼秘密的語氣問無尾熊:「嗨,你有去動物園嗎?」

無尾熊笑著說:「妳是說上野動物園嗎?有啊,不過是幾年前去的。這次倒花了不少時間在新宿,感覺他們年輕人的活力,也拍了些照片。」

她很羨慕似的說:「真好,下次可以讓我看看嗎?」

無尾熊:「好啊,對了,妳………………..

她:……………

……………

他們之間的對話就這樣一直持續著,像是一條綿延不絕的山路在我身邊不停的轉著。奇怪的是,雖然我也去過幾次東京,卻完全插不進他們的對話之中。

或許他們的東京和我的不是同一個地方吧!我這麼認為。海浪的聲音夾雜著鹹鹹的空虛,越過曲折的山路,打進我的心裡。

* * * * * * * * * * * *


初美:

我現在正一面聽著東京愛情故事的主題曲:突然發生的愛情故事,一面寫信給妳。其實以往從來沒有多麼喜歡這首歌,只是這首歌太符合我現在的心情了。「如果那一天,那個時候,我們沒有在那個地方相遇的話,我們將永遠不過是兩個陌生人而已。」妳還記得我到東京的第一夜,妳帶我去玩的那個湖嗎?就在那裡,我和他之間所謂命運這種事物,開始變的像是糾纏著找不到線頭的毛線球一樣混亂。在那裡,另一個他找到了我,把我帶進了一個迷宮之中。迷宮中只有我、他和他。我們三人都在不斷的摸索前進(或是後退?)我們都渴望著彼此,但又總是那麼迷惑的擦身而過。我愛他,也一直努力相信和他在一起的我是最幸福的。可是現在的我卻對這份愛產生了懷疑,只因一個突然出現的他?初美,我該怎麼辦?

* * * * * * * * * * *


無尾熊盯著夜空下的海面,凝神注視著廣闊海面上的點點光亮。

還是少了點什麼,他想。前幾天夜裡,他還為了想知道到底是少了什麼,而將一罐啤酒打開,灑向天空。可是直到那些酒像雨滴似的落回地面,和沙中那股海的滋味混合成一股腥味之後,無尾熊還是無法了解少了什麼。但是現在他知道了。自從下午見到她之後,一切就明白了。不,其實早就清楚了,只是心中一直不肯承認,回到台灣來就是為了也許有那兩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會再遇見她。

無尾熊喝下一口啤酒,意外的發現那竟然像晚上的海水一樣苦澀而深沉。

為什麼要在這種情況下相逢呢?

他,一定發現了。無尾熊痛苦的想著。下午他那雙眼神是那麼的遙遠,令無尾熊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從月球上在看著他們。

無尾熊嘆了一口氣,靜靜的躺在沙灘上,看著遠處燈塔的光柱掃過他的身體,一次,兩次…..

* * * * * * * * * * * *

初美:

我今天單獨坐了兩小時的車到他紮營的海邊去找他。他剛見到我時好像吃了一驚。這也難怪,就連我都沒料到會這樣去找他。但他馬上就恢復平常的樣子,和我開著玩笑,聊一些他去過國家所發生的有趣的奇聞。我們聊了一會兒,我突然發現他的話題好像都在閃避著什麼事一樣,包含著許多黏稠性的含糊。等到我發覺這一點時,我已經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打斷了他的話。在沉默之中,我要求他閉上眼,聽我說話。他遲疑的照做。但我在望著他的臉好一會兒之後,卻反而說不出話來。最後,我只能輕輕的,在他額頭上放下一個吻。他張開眼,和我的眼睛相對,我從那裡面看到太多的可能性,我知道他也是愛我的。但當我了解之後,我的心中突然充滿了莫名的恐懼,於是我轉身,逃離了他的身邊。初美,妳可不可以告訴我,我是不是傷了他的心?明知道是沒有結果的愛,卻一再去追求,到底對不對?

* * * * * * * * * * * *


無尾熊看著她跑上堤岸,長長的黑髮就和當天一樣的飄散在風中。他伸手小心地去碰了一下額頭,剛才那溫柔的觸感仍一直停留在上面。

不知為什麼,無尾熊突然回想起了高中時和他一起坐在操場旁的看台上看天空的往事。忘了是為什麼,當時無尾熊向他開玩笑說要是看上了他的女朋友,就要把她搶走。想不到現在玩笑成真了,而自己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如想像中的狠心。

心太軟了,無尾熊自嘲道。自從那次相遇之後,就註定了自己的魂魄今生將只屬於她一個人的,但如今卻……無尾熊望著蔚藍的天空,卻怎樣也無法想像自己也身處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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